戈玛巴·曼雅塔村如今已是人去村空,只有绕在几所茅屋架上的杂草仍伫立在风中。被迫迁离的人们带走尽可能多的建筑材料,以另起茅舍;他们的房屋曾经所在的地方,如今已被犁为耕地。
穆罕默德·阿卜迪今年13岁,他告诉我们他的茅屋曾经所在的地方。他是427户村民中最后搬离的。他说,“他们跟我们说,假如我们不走,就会被烧死”。“他们开着大型机器整日整夜地绕着村子转,将人们赶出去。没人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个村子在这里已经有25年多的历史了。”
发展甘蔗种植而造成的村民迫迁只是肯尼亚塔纳河三角洲地区更广泛的土地强占行为的一部分。土地强占行为不仅将人们从世代耕作的土地上赶走,夺走他们的水资源,造成部落关系紧张(许多人担心这些紧张关系会升级为战争),而且也破坏着独特的湿地栖息地,这里是数百种珍奇鸟类的家园。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据说大多数土地是以环保理由被强占的——让私营企业种植耗水作物甘蔗和麻风树,用以生产西方国家大量需要的生物燃料;在西方国家,为减轻二氧化碳排放,绿色立法要求汽油和柴油需混合生物燃料使用。
塔纳河三角洲是塔纳河的河漫滩,从肯尼亚山到印度洋,绵延1014公里,是肯尼亚的最后一片荒野,也是非洲最重要的鸟类栖息地之一。
全球变暖和降雨量减少已经让这片三角洲受到了严重打击。来自肯尼亚自然的弗朗西斯?卡戈玛(Kagema)说,“迄今,这里还没有有关野生生物的科学研究,现在栖息地在消失,我们却没有证据显示我们在失去什么。”肯尼亚自然是英国皇家鸟类保护协会(RSPB)支持的一个自然保育组织。
站在一个小湖泊岸边(显然,以前这个湖泊比现在大得多),利用望远镜,他看到的鸟类超过12种。“你不必是科学家就可以看到,这里情况严峻,土地强占很厉害。现在本该是雨季,但是,大象走了,河马也正在离开,鸟类也越来越少了。”
三角洲地区的人们试图与政府斗争,因为政府将大片大片的土地转给了一些公司,包括:加拿大的贝德福生物燃料公司,肯尼亚环境监管者今年授予其占地10000公顷的麻风树“试点”项目经营许可;英国的G4工业有限公司则拿到了28000公顷的经营许可。
在原戈玛巴曼雅塔(GambaManyatta)村村民的安置点,57岁的长者布勒?格迪?达索(BuleGediDarso)指着一条臭烘烘的小溪说,他们只能从这里取水。“这里很糟糕。孩子们死了,现在我们患上了伤寒和疟疾。以前我们很健康,孩子们会去上学。这条河是排水道,所有大农场的杀虫剂会流入这里。干净的河水被引去灌溉农田,而我们现在得到的只有来自农田的毒药。当我们被赶出家园时,政府部门给我们看地图,我们看到还有很多村庄,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也要被赶出家园。他们又都会去哪儿呢?”
这是困扰着另一个村庄的问题。戴德沃瑞德(Didewaride)曾被湿地环绕,是一个只能坐船才能到达的地方。现在,它的四周是绵延数公里、偶尔才有水泡出现的棕色土地。一位长者奥玛?博查?喀凡德(OmarBochaKofonde)说:“河马走了,鱼消失了,鸟儿也飞走了,土壤盐化了。牛羊没有草吃了。以前河水会把海水冲刷干净,但现在河水干了,海水就漫到土地上来了。一切都处于危险之中。人们曾以为他们拥有土地;我们在这里生活几百年了。现在我们要为土地而战;我们将视死如归,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
塔纳河三角洲所有地区的村民都是这么想的,不论是基督徒还是穆斯林,不论是农民还是牧民,也不论是来自波克摩(Pokomo)部落,奥玛(Orma)部落,洛(Luo)部落,还是来自其他部落。奥兹(Ozi)村刚刚发现它的两大片土地4月份被拍卖了;村民说,他们不知道谁卖的土地,也不知道买主是谁。
奥兹(Ozi)村的艾利·赛蒂·凯琪(AliSaidiKichei)说:“土地所有权问题让我们头疼。我们知道,有人把我们的土地卖了,而土地不是他们的。他们是罪犯,我们会拿起枪和棍棒跟他们战斗”。奥兹(Ozi)村已经派代表团去了肯尼亚首都内罗毕,他们要求与国家土地部长进行会谈。
“我们曾经生活在天堂里,和平安宁。现在怎么样呢?没有水,只有咸水,有偷地贼和偷水贼,还有饿着肚子的孩子。”他说。
卡戈玛(Kagema)说肯尼亚自然正在努力支持村民诉诸法庭。“这些人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但突然有人写了张纸条,这些人非法占有了自己他们的土地。塔纳河三角洲具有国际意义,然而政府部门控制水资源,排干湿地,并将土地分块卖给像生物燃料公司这样的投资者。家园和土地将在他们的控制下被葬送。没人会对此关心,因为这些都没有马上发生,但也即将发生了。塔纳河三角洲已经处于混乱之中。当所有人都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权利……战争就会爆发了。这一天正在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