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日的西宁天高云低,已有初秋的凉意。我们的采访队伍沿着青藏公路向龙羊峡进发,行至倒淌河,蔚蓝的天空下文成公主的巨像显得格外清丽。这里平均海拔2700米,缺氧27%,年平均冰冻期长达6个月,6级以上大风天80天,山顶积雪终年不化,条件恶劣、人迹罕至。
但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国水电人就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下,书写了一段不平凡的历史。
从“人海战术”到独立自主
发源于青海巴颜喀拉山的黄河绵延5464公里,流经九省区。作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天然年径流量580亿立方米,滋养着全国12%的人口,灌溉着15%的耕地。
黄河上游是指鄂陵湖出口至内蒙河口镇河段,全长3472公里,跨青海、四川、甘肃、宁夏、内蒙古五省区。其中尤以龙羊峡至青铜峡918公里的河段水力资源最为丰富,天然落差达1324米,规划了龙羊峡、拉西瓦、李家峡、公伯峡、积石峡、刘家峡、盐锅峡、八盘峡等共25座大中型水电站,总装机容量1729.3万千瓦,年发电量595.91亿千瓦时。龙羊峡以上河段规划了14个梯级电站,总装机容量782.55万千瓦,年发电量320.41亿千瓦时。
新中国成立伊始,随着黄河流域的规划整治工作被提上日程,黄河也成为了我国最早的水电开发流域之一。1955年,全国人大一届二次会议通过了《关于根治黄河水害和开发黄河水利的综合规划的决议》,决定在黄河上修建大型水利枢纽。1958年,刘家峡和盐锅峡同时开工,拉开了黄河流域改天换地的序幕。
由于当时经济困难,首先建设的是装机容量较小的盐锅峡。限于当时落后的生产条件,盐锅峡采取的是“人海战术”,唯一的机械设备是从东德进口的缆式起重机。如今已78岁高龄的原中国水电顾问集团西北勘测设计研究院院长、全国勘测设计大师石瑞芳老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年大坝混凝土浇筑时的情景:“当时大坝的混凝土浇筑采取的是盖房子的土办法,先用手推车将混凝土推到坝上,几十个人一字排开,或用棍子捣、或用脚踩。”1961年11月18日,盐锅峡第一台机组投产发电,成为了黄河干流上最早建成的以发电为主兼顾灌溉的大型水利水电枢纽工程,被誉为“黄河第一颗明珠”。
1964年,停工三年的刘家峡水电站复工。这座中国第一座自行设计、自行施工的百万千瓦级水电站,成为我国水电建设史上的里程碑。1974年12月刘家峡建成,安装3台22.5万千瓦、1台25万千瓦和1台30万千瓦水轮发电机组,年发电量57亿千瓦时,在当时创造出多项全国第一,填补了我国多项技术空白。如今,被评为建国60年“百项重大经典建设工程”的刘家峡水电站,依然是西北电网重要的调峰调频电源,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1976年初,国家批准兴建龙羊峡水电站。龙羊峡作为黄河上游的龙头电站,代表了20世纪80年代国内水电工程的高端水平,以其大坝最高(178米)、水库库容最大(247亿立方米)和发电机组单机容量最大(32万千瓦)享誉海内外。如今,她仍然以其发电、防洪防凌、灌溉、调峰调频等综合效能发挥着黄河上游水电资源开发母体电站的独特优势。
天上来水造福人间
自古黄河就有“三年一决口、五年一改道”的说法,黄河从古至今都在交替扮演着两种角色:平时她像母亲一样哺育着中华儿女,但每到汛期来临两岸人民就常常饱受苦难。1952年,毛泽东视察黄河时说了一句令亿万人民备受鼓舞的话:“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
1987年10月4日,龙羊峡首台机组发电,它同下游刘家峡和小浪底水电站一起,实现了三库联合调节与反调节,蓄丰补枯,基本控制了黄河水患。随着黄河上游一系列梯级水库的建成,大型水电站群的梯级调度更好地满足了下游灌溉、供水、防洪、防凌、生态等综合利用要求,有效调节了黄河水量的时空分配,黄河断流现象基本消失。
据有关资料统计,随着黄河上游梯级电站水库的相继蓄水,形成了较大的人工湖泊,增加了湿地面积,仅龙青河段就增加湿地面积约600平方公里,黄河两岸植被、绿地覆盖面积增加150公顷以上,水土流失得到有效遏制。由于大型水电站库区的拦沙作用,黄河的输沙量降低了约61%,呈现出“天下黄河青海清”的壮丽景观。由于各水库冬季出库水温较建库前水温明显升高,凌汛破坏率从86.08-100%降低为11.77-18.23%,凌期平均封河日期推迟,平均开河日期提前,封冻天数缩短。黄河水电开发还带动了流域各省的经济发展,其中西宁成为近10年来全国经济发展最快的城市之一。
2000年1月,黄河上游水电开发有限公司成立,龙羊峡水电站作为梯级开发的母体电站归属黄河水电公司管理。2003年1月,随着国家电力体制改革和五大发电集团的成立,黄河水电公司并入中国电力投资集团公司运营,实现了运管、运检、主辅分离,建立了现代企业制度。黄河水电公司副总经理聂毅涛向本报记者介绍,黄河水电公司原来预计到2015年黄河上游水电资源开发完毕,但近年来由于审批滞缓,影响了这个目标的实现。
环保和水电开发可双赢
黄河流域尤其是中游地区水电开发,有别于我国其他流域,其难点在于泥沙淤积。泥沙淤积使个别水库的冲沙、库容调节及排污清障等作用受到影响。
9月5日,记者行船至刘家峡水库,碧绿的黄河水突然变得亦浑亦清。西北院党委副书记张现平告诉记者,这里是洮河与黄河的交汇处,洮河水浑黄河水清,造成了这种亦浑亦清的景观。
据刘家峡电厂副厂长姚志宗介绍,由于受洮河泥沙的影响,刘家峡水库淤积十分严重,造成坝前泥沙淤积沙坎高程已达1710米以上,高出水库死水位16米以上。泥沙问题在黄河北干流以下河段尤为严重,三门峡的失败案例给水电工作者留下了极其深刻的教训。
和龙青河段的数颗明珠相比,黄河上游龙羊峡以上河段的水电开发显得迟缓。由于该河段规划的电站坝址大多涉及三江源自然保护区,关于该河段建坝如何与生态保护相互协调的争议不绝于耳。在保护生态的基础上开发水电资源一直是黄河龙羊峡以上河段水电资源开发的重要课题。我国2005年通过的《三江源自然保护区生态保护和建设总体规划》中提出:“三江源自然保护区居江河源头,河流众多,水系发育,水头高,坡降大,水力资源丰富,不仅具有建设大中型水电站的优势,也可大力发展微小水电站。”
“黄河上游水电开发对库区周围小气候调节和涵养水源有很好的作用,自然保护区局部功能分区的调整,不仅有利于水能资源开发,对青海藏区的经济发展也有很好的促进作用。”西北院副院长白俊光向记者表示,“黄河上游龙羊峡以上河段水电建设对三江源自然保护区影响较小,通过认真规划、设计和协调,生态保护和水电开发完全能够实现双赢。”